“吴酒一杯春竹叶,吴娃双舞醉芙蓉”爱鲜花更爱美女的白居易

白居易(772—846)任盩厔(今西安市周至县)县尉的时候,与陈鸿、王质夫等几个好友到马嵬驿附近的仙游寺游览,谈到唐玄宗与杨贵妃的往事。王质夫认为,在马嵬坡和仙游寺发生了这么大的历史事件,如果没有大手笔写出来实在可惜。于是相约,由白居易写一首长诗,由陈鸿作序。这才有了后来的《长恨歌》和陈鸿的传奇小说《长恨歌传》。

动笔之前,白居易从儒家传统理念出发,对唐玄宗和杨玉环的批评态度是非常坚决的,他认为唐玄宗作为一个很有见识而且已经大有作为的皇帝,实在不应该对一个美女“看不足”,以至于“夜专夜”,以至于“日高起”后还“不早朝”,以至于荒废了朝政,导致了安史之乱,导致了自己和国家的空前惨剧。

白居易对杨玉环这个美女更是深恶痛绝,认为“倾国复倾城”的杨玉环“甚美必甚恶”,因为她“尤物惑人”“狐媚害人”,生生地把一代明君变成了一个傻气十足的痴情皇帝,断送了大唐盛世。

然而,《长恨歌》写到最后,白居易的态度与立场却来了个急转弯,诗中唐玄宗和杨玉环的形象也来了个华丽转身。

吴酒一杯春竹叶,吴娃双舞醉芙蓉爱鲜花更爱美女的白居易

因为白居易发现,皇帝和贵妃其实和我们一样,都是普通人,是有血有肉的人,而不是神;唐玄宗也只是一个有爱欲、有苦恼、有缺点的人情味十足的痴情皇帝而已,“不如不遇倾城色”,“人非木石皆有情”,他和杨玉环的爱情故事与普通百姓的爱情故事并无差别。何况,命运对他们的惩罚已经够了。“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。”他们曾经的极度之乐,已经化作生生世世无穷无尽之恨,此恨之深,已超越时空而进入无极之境。

于是,一首《长恨歌》变成了唐玄宗和杨玉环旷世爱情的一声叹息,变成了对爱情受命运捉弄、被政治伦理摧残的一阵痛惜。在《长恨歌》中,我们看不到红颜祸水,看不到钩心斗角,看不到逃离背叛,只看到天生丽质的如水柔情,忠贞不渝的无怨无悔,生死相依的时空追寻。

白居易对唐玄宗和杨玉环的同情不是一时的冲动,他对杨玉环印象的巨大转变也绝不是偶然的。

白居易的一生,确实没有很多波折,像他的名字“居易”一样,生活比较容易。他的童年时代,正赶上安史之乱,他们一家生活的徐州也是烽火连天,但他父亲因帮助徐州刺史坚守徐州有功而升任徐州别驾,然后为躲避徐州战乱把全家送往宿州符离,所以白居易的童年很安定,没受到战乱的影响。

白居易长得不帅。他确实白,但白的是头发。他聪颖过人,读书十分刻苦,读得口都生出了疮,手都磨出了茧,年纪轻轻的,头发全都白了。

白居易非常喜欢赏花,也非常喜欢欣赏像花一样的美女。他喜欢江南,因为那里可以饱览奇丽的江花春水:“日出江花红胜火,春来江水绿如蓝。”那里有山寺,有满眼的香艳桂花,让他可以“山寺月中寻桂子,郡亭枕上看潮头”。更有风情万种的苏州美女:“吴酒一杯春竹叶,吴娃双舞醉芙蓉。”

白居易最不顺心的事情,就是四十四岁时被贬为江州司马。那一年,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,白居易上表主张严缉凶手,因为他不是御史,所以这被认为是越职言事,这就让别有用心的人有了抹黑他的借口。之后,有人就举报说,白居易的母亲是因为看花而坠井去世的,白居易却写了一些有关“赏花”和“新井”的诗文,这是对母亲的不孝。“不孝”是很大的罪名,谁都不好辩护,于是,白居易被贬到江州,做了个有名无实的司马。

白居易被贬江州司马之后,日子过得很苦,但爱花爱美女的本性依旧。那天在浔阳江头送别客人,偶遇一位年少因艺技红极一时、年老被人抛弃的歌女。一曲《琵琶行》,落千古失落者之泪,也为千古失落者触发了一见倾心之机。琵琶女的琴声,勾出了白居易的泪水,也照亮了他黯淡的心灵天空,点燃了他对生活的希望。

两年之后,白居易离开江州任忠州刺史时,他的故事虽与美女无关,但还是离不开花。他把忠州城东的一块荒地命名为“东坡”,并在山坡上种满了花,一直到两年之后被召回长安任尚书司门员外郎。白居易喜欢以美女解忧,以乐曲诗酒自娱。他的诗提到姓名的美女就有十多人,其中最有名的是樊素和小蛮。樊素善歌,小蛮善舞,白居易诗曰:“樱桃樊素口,杨柳小蛮腰。”

白居易六十多岁时得了风疾,半身麻痹,于是他卖掉家中那匹最好的马,让樊素离开他去嫁人。樊素骑马离去的时候,那马却反顾而鸣,不忍离去,樊素也伤感落泪,留下来照顾白居易,直到白居易七十岁时才离开。

鲜花和美女,是淡泊平和、闲逸悠然的白居易的平生最爱,而远离名利、赏心悦目也许就是白居易认定鲜花和美女的唯一标准。生活要美好,就必须让政治隐身,让金钱贬值,让时间永远,让空间无垠。

有了鲜花美女的陪伴,暗淡的生活就有了亮点。否则,在茫茫尘世间,除了不多的鲜花与美女,还会有多少美好,还能有多少依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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