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辞召命作》

许衡

一天雷雨诚堪畏,千载风云漫企思。

留取闲身卧田舍,静看蝴蝶挂柳丝。

【作者】

* 许衡(1209-1281),字仲平,河内(今河南沁阳)人。少有奇志,长大后嗜学如饥渴。凡经史子集,礼乐名物,星历兵刑,无不毕究。元世祖朝,召为国子祭酒,迁中书左丞,集贤大学士等。后疾卒。赠司徒,谥文正。武宗至大二年(1309)加赠太傅开府仪同三司、魏国公。仁宗皇庆二年(1313),诏从祀孔庙,学者称鲁斋先生。能诗、词、文。有《鲁斋遗书》八卷传于后世。

《辞召命作》原文赏析-许衡

【赏析】

诗人在仕隐之间矛盾着,心是痛苦的。

许衡为元初的一位著名理学家,笃信程朱理学,居苏门时与姚枢、窦默“相讲习”,“慨然以道为己任”。苏门是太行山的支脉,在河南辉县西北,古所谓“苏门啸”者以此。他的本意是要做官的,但并不随便做官,更不滥做官,只不过是把做官当做“行道”的必要手段而已。至元二年(公元1265)元世祖忽必烈第八次召命他赴朝佐命,他上疏说道:“孟子以‘责难于君谓之恭,陈善闭邪谓之敬’;孔子谓‘以道事君,不可则止’,臣之所守,大意盖如此也。”守即坚持。即使君臣际遇,许衡的前提仍然是要不悖于“道”。按照他的信条,端人雅士们“重于进而轻于退”的原则只能是“道”,而不可能是别的什么。

然而问题与痛苦也就从这里冒出来了。其一是时变世异,殊难苟合。许衡心目中的“道”,说到底无非是要求蒙古最高统治者全面推行儒化亦即汉化政策,用他的话来讲,“北方之有中者,必行汉法乃可长久”“今日之治,非此奚宜?”这就势必招致蒙古贵族顽固派的拼命反对与破坏。仅仅凭着一个书呆子的身份,在当时的情况下,种族偏见和压迫本来就严重地存在着,他竟然高标异议,岂不是自讨苦吃吗?其二,人君由于所处地位不同,往往“务快己之心,而不务快民之心”。这就势必造成君臣间的矛盾。矛盾一旦产生,就做人臣者来说,自然是处于很不利的地位。其三,由于政见分歧,忠奸异轨,奸邪小人必然“多方以陷之”,因而“将见罪戾之不免”。这样一来,哪里还谈得上什么“行道”呢?所以,他把这种态势概括为“其势恒难合”(《元史·许衡传》)。明明知道行不通,偏偏又要坚守不变,可以想见那心境自然不会轻松。

这里,“势恒难合”云云,正是此诗头两句的绝好注脚。“雷雨”喻人君之怒,语本《韩非子·主道》:“(是故明君)其行罚也,威(畏)乎如雷霆,神圣不能解也。”“风云”言际遇。《周易·乾》:“云从龙,风从虎,圣人作而万物睹。”意谓人君很难侍奉,干脆就不要希求那千载难得的君臣际遇吧。说是不希求,实则“势恒难合”,言外自有无限痛楚。因取眼前物象以求心理平衡。彩蝶翩翩,其乐何如,终归成了蜘蛛的俘虏,汉焦延寿云:“蜘蛛作网,以伺行旅。”(《易林》十六《未济》)宋黄山谷亦有句云:“园客茧丝抽万绪,蛛蝥网面罩群飞。”(《次韵雨丝云鹤二首》之一)诗人于是从“物情”中悟出:“花为可观遭夭折,草因无用得欣荣。世间巧拙俱相半,不许区区智力争。”(《病中杂言五首》之一)他只好选择退隐。这便是时代的风涛在许衡心壁上所撞击的回音。

官是不可不做的,但无法做;隐是不甘心的,却只好隐。全诗用词平直,用色淡,却蕴涵着深层的痛苦——一个正直知识分子灵魂的战栗。

(蒲健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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