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子夜歌(二首)

敬观

侬欢各天涯,莫道离别苦。

虽云不相见,朝朝帖耳语。

思欢隔欢面,情不绝如线。

侬唇帖欢耳,闻声不相见。

【作者】

*夏敬观(1875-1953),字剑丞,号盥人、吷庵,江西新建人。光绪二十年(1894)举人,官浙江提学使。辛亥革命后曾任浙江教育厅长。晚居上海。有《忍古楼诗集》。

《今子夜歌》(二首)原文赏析-夏敬观

【赏析】

《子夜歌》系南朝乐府民歌,属吴声歌曲。相传为晋代女子(名子夜)所创制,多以“依”(我)“欢”(爱人)为词,写男女欢爱与相思之情。形式为五言四句,常用双关、隐语等修辞手法。夏敬观的这两首诗即以古题写新事,颇有意趣。“多情自古伤离别”(柳永),对于年轻的情侣尤为难堪。《子夜歌》云:“夜长不得眠,明月何灼灼。想闻欢唤声,虚应空中诺。”《子夜四时歌》云:“风入窗里,罗帐起飘扬。仰头看明月,寄情千里光。”可谓曲尽其致。自从西方科技传入中国,有了电话这玩意,真为青年男女解除了不少烦恼,尽管暌隔天涯,只要在电话里听到“我爱你”和“你爱我吗”那样重复过千百遍的话,心的距离一下就缩短了,真的感到“天涯若比邻”(王勃)。仿佛侬欢依然“脸儿相偎,手儿相携”(《西厢记》),感到由衷的快活。这两首诗如加上今题,便是“打电话”。

第一首劈头就道“侬欢各天涯,莫道离别苦”,一反古人诗词中写到离别的愁态。这得感谢爱迪生发明了电话。在往昔,想爱人想得痴狂时,耳朵会发生错觉,仿佛听到那熟悉亲切的呼唤,从而有“回头错应人”或“虚应空中诺”的尴尬。如今这是什么境界:“虽云不相见,朝朝帖耳语。”虽然不能对面,但拿着听筒咬耳朵,就比和想象中的爱人对话心中实在,也自在。听到那熟悉亲切的声音,仿佛还耳鬓相磨似的。末句的“朝朝”二字不要草草放过。这等于说天天打电话,是热恋中人的常态。与《子夜歌》时代的女子比较,诗中女主人公真是幸福多了。

第二首开头就用双关:“思欢隔欢面,情不绝如线。”这个“情不绝如线”,字面看犹如说藕断丝连,沿袭古乐府以“丝”谐音双关“思”的套路。其实这不绝的情线,又双关着电话线,使“千里姻缘一线牵”那句老话,有了新的意味。后两句则将前首“虽云不相见,朝朝帖耳语”二句掉转来说:“侬唇帖欢耳,闻声不相见。”句次颠倒,意味顿殊。正由于电话缩短了侬欢的空间距离,有天涯咫尺之感,所以恨不得马上见面,然而这是不可能的,打完电话不免思念倍添。

前首道:“虽云不相见,朝朝帖耳语。”是憾中有慰,后首道:“依唇帖欢耳,闻声不相见。”是慰中有憾。这样两方面相互补充,就把年轻恋人打电话的复杂心态和盘托出。可谓搔到痒处,令人解颐。

(周啸天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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