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鹤楼
崔颢
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余黄鹤楼。
黄鹤一去不复返,白云千载空悠悠。
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。
日暮乡关何处是?烟波江上使人愁。
【诗人名片】
崔颢(约704—754)
籍贯:汴州(今河南开封)
作品风格:气格奇骏,声调优美
诗人小传:
崔颢(hào)(约704年~754年),汴州(今河南省开封市)人,唐代著名诗人。他是唐玄宗开元十一年(723年)的进士,天宝中曾担任尚书司勋员外郎。《旧唐书·文苑传》将其与王昌龄、高适、孟浩然并论,但他宦海浮沉,终不得志。崔颢少年时代为诗,其意浮艳,多陷轻薄,后来经历过边塞生活,风格为之一变,凛然慷慨,磅礴大气。他诗名很盛,但事迹不显,所存也仅《全唐诗》所录一卷四十二首作品而已。
【崔颢·黄鹤楼注释】
黄鹤楼:天下名楼之一,故址在今天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西黄鹤山西北的黄鹄矶上,后因修建武汉长江大桥而被移至武昌桥头。传说此楼肇建于三国时代,至唐代其名始盛。
鹦鹉洲:位于黄鹤楼东北方长江中的小洲,相传汉末黄射在此大宴宾客,才子祢衡即席写就《鹦鹉赋》,就此得名,后祢衡被黄射之父黄祖杀害,亦葬于此洲上。
【崔颢·黄鹤楼译文1】
前人已经乘坐黄鹤离去了啊,这里空自留下了黄鹤楼的古迹。黄鹤一去,不再回还,历经千年的白云,徒然地悠悠飘荡。晴天的日子,可以在楼上隔江望见汉阳的烟树,以及芳草萋萋的江中鹦鹉小洲。天色将晚,不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啊,从楼上望向江上的烟霭和波浪,不禁使我万般惆怅。
【崔颢·黄鹤楼译文2】
昔日的仙人已乘着黄鹤飞去,此地只剩下座空空的黄鹤楼。
黄鹤一去再也没有返回这里,千百年来只有白云飘飘悠悠。
阳光下汉阳的树木历历可辨,芳草繁茂更能看得清鹦鹉洲。
天近黄昏不知道家乡在哪里?
烟波茫茫的江上更使人忧愁。
【崔颢·黄鹤楼译文3】
昔日的仙人已乘着黄鹤飞去,此地只剩下座空空的黄鹤楼。
黄鹤一去再也没有返回这里,千万年来只有白云飘飘悠悠。
阳光下汉阳的树木历历可辨,更能看清芳草繁茂的鹦鹉洲。
天近黄昏不知道家乡在哪里?看江面烟波茫茫更使人烦愁。
【崔颢·黄鹤楼赏析1】
此诗为唐代七言之杰作。《唐才子传》记载说崔颢“游武昌,登黄鹤楼,感慨赋诗,及李白来,曰:‘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。’无作而去。”竟连李白见到崔颢此诗,都迫得要罢笔而去,可见此诗的艺术成就是多么惊人了。
诗咏黄鹤楼,借景抒情,发“日暮乡关何处是”的思乡之情,但诗的主旨却并非简单的思乡,而是感慨自身之不遇。深入剖析,这其实是一首吊古伤今之作。那么吊古何在呢?不在“昔人”,而在“鹦鹉洲”。诗人登黄鹤楼其实是虚,望鹦鹉洲是实,因为他由鹦鹉洲联想到了汉末著名的词赋家祢衡。祢衡字正平,是当时的名士也是狂士,因为不肯附和权贵,终招杀身之祸。祢衡初在许昌,得到孔融的赏识,推荐给曹操,但他却在宴席上裸衣击鼓,痛骂曹操,曹操想要杀他,又恐招致杀贤之名,于是把他派去荆州牧刘表处,想借刘表的手取其性命。祢衡在荆州又忤逆刘表,刘表也不敢下手,就把他送去江夏、部将黄祖处。虽然黄祖之子黄射非常敬重祢衡,但最终祢衡还是死在了黄祖手中,黄射急救而不得。崔颢是借祢衡的遭际,感慨自己空负大才,却无人赏识,反因不肯屈从于权贵而颠沛流离、羁旅坎坷,眼见年华老去,一事无成,于是才起了思乡、思归之念。
开篇的“昔人”,是指相关黄鹤楼的典故。《南齐书·州郡志》载,山人黄子安曾经乘黄鹤经过此处,因以名楼;《寰宇记》则说是费文祎登仙,曾乘黄鹤来此歇息,故名。崔颢采用的是哪种说法,不详,他借此吟咏,是感慨往事悠悠,俱如逝水,乘鹤的仙人或曰先贤已逝,空自留下了此处名胜古迹。此正“白云千载空悠悠”意也。
颈联是佳对,就此引出登楼而望,既能见江对岸汉阳的树林,又能见到江上的鹦鹉洲,从而引出吊古之意。此联结构简单,对仗工整,正盛唐之气象,与后世对仗往往力求巧妙、结构复杂、雕琢痕迹浓重截然不同。既吊过往,于是伤今,云故乡不见,但见江上烟波浩渺,使人愁从中来。
【崔颢·黄鹤楼赏析2】
本诗是作者登黄鹤楼览胜抒怀之作,历来评价极高,严羽称“唐人七律诗,当以此为第一”。本诗首二联以黄鹤楼的美好传说入诗,就其传说抚今追昔,慨叹古今变化。这种变化引起作者无限情思,使作者生出无限惆怅。这种情思和惆怅是由于向往美好事物而不可得引起的,这种情怀就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,促人深思浮想,使人感慨万端,这就是本诗艺术魅力所在。后二联写登楼所见景色,以汉阳树木、鹦鹉洲芳草、江上烟波等寥廓空旷的景色寄寓游子思乡的愁情,这种感情和登临览胜所生怅惘之情结合,更增加诗的感情深度。全诗熔神话与现实于一炉,古今、虚实、远近、情景巧妙结合,前后呼应,融为一体,创造了苍茫壮阔的意境,从而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,成为千古名篇。
宋人刘辰翁:但以滔滔莽莽有疏宕之气,故胜巧思。(《唐诗品汇》卷八十三)
据辛文房《唐才子传》记载,相传李白登黄鹤楼本欲赋诗,因见崔颢此作,为之敛手说: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。”严羽说:“唐人七言律诗,当以崔颢《黄鹤楼》为第一。”
【崔颢·黄鹤楼赏析3】
这是一首吊古怀乡之作,诗人登临黄鹤楼,放眼望景,触景生情,诗兴大发,于是,挥笔而就。
这首诗前四句主要是写诗人登楼怀古,前四句话的意思是:曾经的仙人已经驾鹤远去了,这里只留下了空荡荡的黄鹤楼。黄鹤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,千百年来只有悠悠白云始终飘荡在空中。在这四句中三次出现“黄鹤”二字,但诗文气势直下,让人读来没有重复之感,反倒很自然。诗人脱口而出,自然流畅,把读者带入了悠远的历史长河之中,一座空楼被笼罩上了一层深厚的文化韵味,意境空茫浩淼。
接下来四句,诗人思绪从邈远的历史又回到了现实,写从楼上眺望汉阳城、鹦鹉洲时的感受。“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”,晴川草树,远处汉阳绿树历历在目,鹦鹉洲上萋萋芳草如茵,满洲繁茂。现实中生机盎然的景色和历史空茫对比,不由得生出一种凄凉之气,不禁勾起了诗人的乡愁。
“日暮乡关何处是,烟波江上使人愁”,暮色苍茫,诗人感叹,登楼远望,何处是我的故乡呢?烟波笼罩的长江,在此时更添我的愁绪啊。暮色和乡愁交织在一起,相映成辉。同时,诗人又将读者带入了无限的“悠悠”遐想的氛围中,这和前四句连接,为整首诗涂上了悠远飘渺的意境。
这首诗突破了七律的格律束缚,不讲平仄对偶,甚至多次重复“黄鹤”,这本是用律的大忌,不过诗人处理得很好,诗文如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,自然流畅,感情真挚,没有雕琢之色。结尾巧妙地将诗人的心境和环境融合一体,意韵无穷。
【崔颢·黄鹤楼赏析4】
这首诗是吊古怀乡之佳作。诗人登临黄鹤楼,览眼前景物,即景生情,诗兴大作,脱口而出,一泻千里,写成了本诗。本诗既自然宏丽,又饶有风骨,成为历代所推崇的珍品。诗虽不协律,但音节嘹亮而不拗口。传说李白登此楼,目睹本诗,大为折服。说: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。”这个传说可能是后人附会,未必真有其事。然而李白确曾两次作诗拟本诗格调。其《鹦鹉洲》诗前四句说:“鹦鹉东过吴江水,江上洲传鹦鹉名。鹦鹉西飞陇山去,芳洲之树何青青。”与崔诗如出一辙。
黄鹤楼因其所在之武昌黄鹤山(又名蛇山)而得名。传说古代仙人子安乘黄鹤过此(见《齐谐志》);又传说费文伟登仙驾鹤于此(见《太平寰宇记》)。本诗就是从楼名之由来写起,借传说落笔,然后生发开去。仙人跨鹤,本属虚无,本诗却偏偏“以无作有”,写出了岁月不再,古人不见,白云苍狗,世事茫茫的高渺境界。
诗的前四句就楼名来历起兴,写到人、鹤俱去,空留此楼;而黄鹤一去不复返,只剩得白云空在。诗人言语中对此楼的今昔变化感慨不已。前人有“文以气主说”,这四句用散文的句法,连贯直下,冲破了格律的束缚。虽然接连用三个“黄鹤”,却因气势恢弘、语调激昂,而使读者心情迫切地读下去,无暇挑剔。其实诗人这样做,已经触犯了格律诗的大忌,七律要求“前有浮声(平声),后须切响(仄声)”,本诗一二句,第五、六字都是“黄鹤”;第三句几乎全用仄声;第四句又用“空悠悠”这样的三平调(诗句中最后三个字都是平声字就叫做三平调,这是格律诗的大忌,是决不允许出现的)作结;同时这四句仿佛完全没有考虑到对仗,所用皆为古体诗的句法。这是因为当时七律诗尚未成型吗?当然不是。崔颢自己就写过严格遵守格律的七律。那么是诗人故意违背七律的规范吗?这样说似乎也不妥。那他是想像与他同时代的诗人杜甫一样,自创别调吗?这个猜测也无从考证。看来这个问题,只能引用《红楼梦》中的一句话来解答了,林黛玉教香菱作诗时曾说:“若是果有了奇句,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。”崔颢在此,就是本着“诗以立意”、“不以词害意”的原则,妙笔生花,写出了这首七律中的奇葩。后四句实写诗人登楼北望的所见所想。诗人的视线由远而近,先是触及江北汉阳历历可辨的树木,接着看到了鹦鹉洲头的芳草。而近看楼下,大江之上烟波一道,江空暮色苍茫,雾霭遮断归乡之路,这些自然使他忧愁顿生。
本诗首联、颔联与颈联、尾联看似断成两截,其实文势是从开头一直贯穿到结尾的。从律诗的起、承、转、合上来说,这种似断实续的衔接,也是很值得称道的。元代学者杨载在《诗法家数》中论律诗颔联时说:“此联要接破题(首联),要如骊龙之珠,抱而不脱。”本诗就做到了这一点。首联叙述了仙人乘鹤离去的传说,颔联紧承首联,说黄鹤飞去后再也没有回来。两联结合紧密,可谓浑然一体。在论律诗颈联时,杨载说:“与前联之意相避,要变化,如疾雷破山,观者惊愕。”就是说颈联不应承接颔联之意,而应求变、求奇,出人意料。本诗可以说做到了这一点。前两联未能遵守格律,于是第三联由变归正,转而遵守格律,境界也截然不同。此外,首联和颔联叙仙人驾鹤飘然远去,给人以虚无缥缈的感觉;颈联则忽现晴川、树木、芳草、汀州,所有景象都历历在目。这样一转折、一对比,尾联中诗人登高远眺的愁绪就更加容易让人理解了,也使得文势波澜起伏、扣人心弦。并且“烟波江上使人愁”一句再次将诗歌带到了虚无缥缈的境界,如豹尾绕额,很好地照应了开头,也很符合律诗的规范。本诗在艺术手法上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,历来被人们推为题黄鹤楼的绝唱。清代著名诗人沈德潜在《唐诗别裁》中曾评价本诗说:“意得象先,神行语外,纵笔写去,遂擅千古之奇。”可以说是至为精当。
【唐诗常识】
格律诗的格律是逐渐成型并且逐渐完善的。南朝重五言,沈约即提出相关格律、声调的“八病”,就此成为近体诗格律的滥觞,而唐人始从民歌、乐府中开创七言近体,所以七言的格律之产生、完善又要晚于五言。即以崔颢《黄鹤楼》为例,虽然七言八句,但多用拗句,不避重复,颔联不对,就严格意义上来说,并不能算是七律,只因为属于七律肇建期的作品,所以后人往往仍目之为近体,类似例子,在初唐、盛唐时正多。
全诗一气贯穿,前三句复用三个“黄鹤”,却各有其用,不可替代,不嫌重复。诗歌尤其是格律诗是忌讳用词重复和用意重复的,但“黄鹤”一词虽然重复,其在句中的用意却又泾渭分明,故此反而因重复而产生反复咏叹如民歌般的特殊美感。相比之下,“空余黄鹤楼”、“空悠悠”的两个“空”字,却属可以避免的重复,此一重复,比“黄鹤”之重复真不可道里计。细观其诗,高明处不在文辞,而在气势,诗因气行则高,因文行则低,后世诗往往堕于雕镂、斧凿的小道,唯盛唐诗真能因气运行,气贯全篇,所以盛唐才是古代诗歌的真正顶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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